“投资人”达能

作者：有局儿

来源：GPLP犀牛财经（ID:gplpcn）

导语：

1983年，一张照片摄于北京长城成了达能在中国的第一次亮相。照片里的老人用一个勺子盛出杯中的酸奶，准备给身旁怯生生的中国小女孩品尝。

这名老人就是达能（DANOY.US）的创始人安东尼·里布。1987年，伴随中国改革开放，达能携带自家酸奶从广东登陆中国市场。1990年，在广东市场，达能的酸奶占据了60%的市场份额。

然而正式进入中国几十年以来，达能没少碰壁。

2021年3月1日，蒙牛乳业（02319.HK，下称“蒙牛”）发布公告称，达能正考虑减持其持有的9.82%的蒙牛股份。

8年联姻后，达能最终选择剥离蒙牛，剔除股权回报，更多的是处于业绩和股权双提升的战略举措。

从投资人角度来讲，达能的投资或许是成功的。

然而从作为企业角度来讲，种种迹象表明，达能作为引领企业却是失败的——饮料达能遇到了史无前例的困境，而减持蒙牛只是“自救”的一部分。

最新财报显示，达能出现近几年首次下滑。2020年，达能的销售收入下降1.5%至236亿欧元，其中，专业特殊营养业务销售收入同比微降0.9%；饮用水和饮料业务的下滑，该业务的销售收入在2020年同比减少16.8%，2020年仅在第四季度，脉动在中国市场销售实现正增长。

据中国经济网报道，2020年达能股价下滑了27％。相比2017年达能定下2020年整体销售同比增长将在4%至5%的目标，现在的数据不免有些打脸。

而说到达能的下坡路，不得不提的就是其在中国的投资史。

1996年至2013年间，达能先后合作或控股7家中国企业，但最后均以“抛售”告终，外界送给达能“投资人”称号。虽然，早些年进入中国市场的达能和其它外资一样，都通过并购企业快速扩大市场，站稳脚跟，但结果却是“碰壁”居多。

而影响最大的“娃哈哈反购达能的事件”，更是被称为“改革开放30年以来影响最大的国际商战”。

1996年，达能与娃哈哈建立一批合资公司，生产以“娃哈哈”为商标的包括纯净水、八宝粥等在内的产品，而达能处于控股地位。

但由于是合资，导致娃哈哈在投资建厂上受到达能诸多限制，然而彼时的娃哈哈急需通过扩建产能来扩大规模，因此，宗庆后另辟蹊径，让由娃哈哈职工集资持股成立的公司出面，建立一批与达能没有合资关系的公司。据悉，2006年，这批非合资公司利润高达10.4亿元。

然而在达能眼里这批抢走巨额市场利润的非合资公司是一个“非法”的存在，因此，达能要求以40亿元的价格收购这家非合资公司51%的股权，这遭到了娃哈哈董事长宗庆后及娃哈哈一众内部员工的强烈抵制。

至此，达娃之争一触即发，在此后3年的时间里，达能和娃哈哈展开了23起法律诉讼，结果达能以0胜诉收官。

2009年9月30日，达能以30亿元价格出让合资公司51%的股权给娃哈哈，至此二者的合作以达能强购不成反被娃哈哈收购而告终。据悉，在这几十场诉讼中，达能因巨额诉讼费和公关费疲惫不堪，损失惨重。

而就在和娃哈哈深陷纠纷期间，光明乳业（600597.SH）也让达能碰了一鼻子灰。

1994年，光明和达能成立合资公司，成为二者合作的开始，而在光明乳业上市后，达能的控股野心逐渐凸显。

2000年，达能参股已经变为股份制公司的光明乳业，入股比例为5%。这一比例在2002年光明乳业上市后被稀释至3.85%。2005年，达能以高出净资产的溢价幅度91%的收购价收购光明乳业1.85%的股份，到了2006年，通过收购其它股东的股份，达能的持股比例达到了20%。

然而后来，在时任光明乳业负责人王佳芬的多方博弈下，达能最终控股失败。

遭到拒绝的达能转眼就在2007年和蒙牛展开了合作，2008年，达能转让了手持的光明乳业的股权，并支付了4.4亿元的“分手费”。

当然，也不乏一些本土企业被当成达能在华跳板。

比如，当年很有实力的饮用水品牌——乐百氏。2000年3月，达能以23.8亿元收购乐百氏92％的股权，成为其最大的股东。

但在达能购入乐百氏后，外资和旧有管理层理念不合导致矛盾逐渐堆积，2001年底，以何伯权为首的4名创始人集体辞职，而达能的不善经营和不懂市场，让几经更换管理层的乐百氏在疲损中逐渐失去市场，成为一个名存实亡的企业。最终于2016年被达能抛售。

什么都想做，但什么都做不长久。外资的利己精神在达能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90年代的中国市场百废待兴，本土企业需要外资的助力，而动机不纯的达能总想以控制作为最终目的，如果当时光明乳业退让了，可能便不会有后来的达蒙联姻。但如今时代背景不同了，蒙牛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企业，以如今蒙牛的发展和体量，达能想做到控股是绝对不可能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达能减持虽然可以被看做是和平分手，但其实是在华布局的又一次折戟。

看起来，达能计划减持蒙牛很突然，其实，这是一种必然。

首先，达、蒙联姻多年，二者在奶粉市场已形成强烈的竞争关系。蒙牛在收购雅士利和多美滋后，奶粉业务重心逐渐凸显，为了抓住国产奶粉的崛起，蒙牛2019年斥资70亿元收购了澳洲奶粉品牌贝拉米。

蒙牛集团总裁卢敏放曾2020年表示，以雅士利和贝拉米为代表的奶粉业务要在三年内进前三。

与此同时，达能一直将母婴这一高毛利的业务视作中国业务的重心，除了目前已有的爱他美、诺优能、牛栏牌、可瑞康等品牌，2020年，达能用更大的手笔砸向中国奶粉市场，投入近8亿元加码中国专业特殊营养品业务，包括从加拿大乳企萨普托集团手中收购了迈高乳业的青岛奶粉工厂，还在上海设立了新的研发中心。

其次，达能目前正在调整中国的业务布局，做资源投放权重的再分配。早在2020年10月，达能总部就提出了“本地优先”策略，调整了组织框架，意在增强全球各区域的执行力，最终目的还是要推动各区域高利润业务的增长。此时正值达能用钱之际，因此有业内专家分析此次计划减持意在盘活资金，套现也是主要目的之一。

截至2021年3月1日收盘，蒙牛市值高达1699.66亿港元，以此计算达能的持股市值约为166.91亿港元。

同时，也有业内专家认为，不排除减持后的资金将用作下一起投资和并购的可能。

可以说，从投资的角度来看，达能作为投资人是成功的。

第三个原因，达能对蒙牛的投资收益率有所下滑。实际上，蒙牛的优秀表现没能带动达能的业绩和股价增长，经营现状不敌预期已经遭到激进投资者的质疑。

据路透社2021年2月26日报道，美国投资公司Artisan Partners周五加入一名“激进投资者”，“激进投资者”要求法国达能集团寻找一位新的首席执行官。

报道称，由于部分激进股东推动管理层变革，这让达能董事长兼CEO范易谋面临巨大压力。

几天后，达能在官网宣布，要将范易谋的两个职务一分为二，其将继续担任董事长一职，而新任CEO的招募程序已经启动。

在宣布范易谋“被降权”之前，达能董事会还决定任命Gilles Schnepp为董事会副主席，与Cécile Cabanis共同担任这一职务，并委任Jean-Michel Severino为公司首席独立董事和治理委员会主席。

值得注意的是，上一次达能将董事长和CEO的职务一分为二还是在7年前，2014年9月3日，法国食品巨头达能集团宣布，将分立董事长和CEO职能，任命范易谋为新任CEO，时任首席执行官Franck Riboud将继续担任董事长。那时，恒天然的乌龙召回事件风波尚未褪去，不仅给达能造成了3亿欧元的损失，而且还让其在亚洲市场乃至全球都面临的声誉损失。

直到2017年达能再次宣布将两个职务合二为一，由范易谋担任达能公司董事会主席兼CEO。

除了高层变动，达能不久前还宣布了组织架构转型，推出了“本地优先”的战略计划，原先以品类主导的组织架构将转型为以区域主导。

几大品类业务将细分为5个区域进行管理：欧洲、亚非和中东、大中华区和大洋洲、独联体和土耳其，以及拉丁美洲。而上述5大区域的总裁都将向达能国际业务首席执行官Véronique Penchienati-Bosetta汇报。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59岁的范易谋于1997年就加入了达能，为中国市场所熟悉的，是他在任达能集团亚太地区总裁一职时，发生了中国商业史上著名的“达娃之争”吗，入职达能27年，他是达能第一位非创始人家族的CEO，可以说，范易谋是达能的“异姓王”，他尚且面对在业绩和股价的下滑无能为力，无法逃避“被分权”的命运。那即将上任的新高管就能解决达能的颓势吗？

从这个角度来说，达能退败中国并不意外。

纵观今年的外资企业，裁员、减持、抛售资产成了常见的行为。如：达能2020年11月宣布计划裁员2000人，而雀巢也相继出售了“银鹭”和“水业务”。

而达能面临的问题，是所有外资乳企同样面临的。

2020年是中国乳企市场的转折点，据证券日报，国产奶粉的市场份额从开始超过外资，目前市场占有率为6：4。

就像美赞臣的母公司在财报中所言，中国本土品牌带来的竞争正压缩着外资品牌的增长机会。

2月24日，美赞臣母公司利洁时（RB.LN）发布2020年财报显示，其营养品业务净收入为32.87亿英镑，与2019年持平。大中华区婴幼儿营养品业务的下滑抵消了卫生健康业务的高增长。同时，利洁时在财报中表示，将对大中华区婴儿配方奶粉业务进行战略评估。

随着奶粉注册制的实施，国内奶粉消费市场竞争格局也发生了改变。不止美赞臣、雀巢、雅培等外资2020年大中华地区的业绩均出现负增长。

雀巢（NSRGY.US）发布的业绩显示，其2020年总销售额为843.43亿瑞士法郎，同比下降8.9%。其中，大中华区出现负增长。

雅培（ABT.US）2020年财报显示，2020年，国际儿科营养销售下降了4.1%，因为阿博特公司在东南亚各国的儿科产品的增长被大中华区婴儿类市场的挑战所抵消。

而除了业绩和股价的下滑，达能旗下的爱他美近日陷入两起产品质量风波。

2021年3月5日，据金融界报道，杭州的一位胡女士反映，自己给孩子买了“爱他美”奶粉，前两天在奶瓶里发现了虫子，所以她质疑，奶粉质量存在问题。对此，爱他美官方给与的回应是，爱他美产品在出厂之前，均经过严格的质量安全检测，工厂有严格的虫害防治方法，防治虫体进入生产环境。据悉，目前相关的处理仍在进行之中。

无独有偶，3月7日，据海南在线报道，万宁的一名消费者拨打国际旅游岛商报新闻热线称，自己2020年在海口台湾大厦新毅跨境购门店购买12罐爱他美白金版婴幼儿奶粉，结果小孩吃到最后一罐奶粉的三分之二时，发现奶粉内有类似铁丝异物。这名消费者表示，孩子才10个月大，担心会产生不良影响，希望新毅跨境购门店退还奶粉钱，并带小孩去做相关的身体指标检查。

爱他美品牌方相关负责人对此回应称，非常重视消费者反映的情况，并将与消费者保持密切沟通。

从战略调整、到计划减持蒙牛，再到范易谋被分权，达能的一系列动作紧锣密鼓，如今爱他美还陷入了产品质量风波，达能之后该何去何从？